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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一部有关医学世界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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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5 07: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半年前,在其他网站看到一部有关医学世界的小说,写得不错,作者应该是山东人,甚至在济南,至于是不是医生,我不好猜测,大家看过以后就知道了。而且这部小说已经出版了,但我一直没有发现哪里有卖。所以今天找来,发表在这里,希望大家喜欢。因为比较长,只能分次贴上来。

  (关于版权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部小说的出处--“天涯”寻找作者满庭花雨,以征得同意,结果不能如愿。实在对不起,没能经过您的同意!如果作者看到本站的转贴,有意见的话,或者因此而影响到您作品的销售,请随时通知,我会立即停止转贴并删除。谢谢!)

  01部分:媒子鸟 作者:满庭花雨 
媒子鸟,古时人们捕鸟时,把先捉到的一只鸟置于笼内,利用其叫声诱捕其同类,笼内的鸟便被称为媒子鸟。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进入一个无形的笼子,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著媒子鸟的角色,被别人利用也利用别人,做痛苦状或幸福状,不耻于自己精采的表演,忘记了真正的自我。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现实,现实得让我们无从躲藏

1 ??1998年夏末,虽然气温放凉,但毕业去向的事儿仍搞的我焦头乱额,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寻找穴道简直达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仍然处处碰壁。老板一次次崔我让我抓紧时间动作。可我急顶个屁,就象被费的武功的人使出的招式全是唬人的花架子。

??这世道,哪里咱平民老百性的好儿啊。

??我清楚老板很器重我,私下里常对他朋友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最有可能继承他衣钵的人。可是老板娘更喜欢文国,因为他既将成洛uo的爱婿。我和文国都是老板今年要毕业的研究生,老板只能从两人中留下一个,老板说会为我努力。今天看到他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神色,一切都清楚地写在脸上,我已经没啥机会了。我恨,看看老板也没说什麽,掉过身子默默地走了。这也让我无法向女友交待,想著临出门前女友充满期望的眼神,我的心一阵痛。

??不愿意顺著来时的路返回,不愿意看到等自己的女人失望,我漫无目地的走只是不想回宿舍,虽然只有几步之遥,都难以跨越。想到文国在老板的提携下用不了三五年也许会在本专业中有所建树,而我呢前途是什麽。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街头车水马龙吵杂喧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的,只有我无所适从。走来走去又走到了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宿舍楼前,阳台上还飘扬著艾艾刚刚洗过的床单被套衣服。她早晨来时笑著说,我最可亲可敬的研究生总算要走出校园了,要为了养活他的女人而真正地去赚钱,我要把你求学时用过的东西都清洗一遍,让所有的东西去收获阳光,包括这个屋子里的男人,这会为你带来好运的。她的笑窝那样甜美带著动人的生气,不象我的心一样沉暮。现在想来那样纯静的妩媚很让人感动,看著她洗衣服泡得发红的手,我从水里捞出来轻轻地亲了又亲。想著这个女人心里就有了温柔。

??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现在上楼。阳台的窗上探出一个女人的头,她快乐地大声喊,哎,江北,你回来了。我说,是呀。不得不走上楼。宿舍的门早就被敞开,她象一个守侯男人回家的小妇人一样站在门口张望,一屋子清清的空气味道和洗衣粉淡淡的香气。看到我她的嘴角习惯地向上一翘露出可爱的笑窝,弯腰给我的脚递过拖鞋。我不说话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去抱她的腰,走进屋子发现桌子上早就摆好了晚饭,有我最爱吃的炒蘑菇和炸鱿鱼。我想我不应该让这样一个女人失望,拉住她的手抱著她坐我的大腿上温柔地问,累吗?她说,不累。接著说,我觉得你书要整理一下了,乱七八糟地堆在床下,上面的灰有二尺厚。她的双臂缠绕住我的脖子问,江北,我打算买个微锅炉,这样你早上就不用喝冷奶吃凉面包了。我的头疲惫地搁在她的背部闭著眼楮休息什麽也不去想,艾艾的体香在鼻下渐渐浓郁,我的唇有点饥渴地贴在她细致的脖项游动著排开长发在她的皮肤上搜索,开始只是轻轻的碰触後来慢慢转变成吮吸,身体的欲望开始膨胀,我的手不规矩在她的胸前摸索。呢喃著说,我要。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释放掉自己的压力,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快要三十岁的男人,若换作别人早就是孩子他爹了,享受情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而我却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每一次控制不住时都想尽办法推开艾艾,不肯越雷池半步,她有时会说,别憋坏了,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愿意跟了你,可我始终没有做,因为我把握不住自己的前途,我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也并不认为相爱的人最终会成眷属。艾艾的身子有了反映说,江北,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我说,可我们没有房子。艾艾突然坐直了身子问,你爱我吗。我说,每天要问九百八十六遍,你不累啊。她说,要你回答三个字,你怎麽说那麽多废话都不讲重点。我说,不爱能抱你。心情却无缘由地变得沉重。她重新坠到我怀里,我却没有了欲望。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个师兄来电话邀我到山东某省级医院去工作,说那里正准备在显微外科搞一个科题,需要我的专业。可因洛u 腽腽b 北京工作,找工作的重点一直压在一向器重自己的老教授身上,等待一线契机让自己留在校附属医院。现在看来选择到那里去发展未偿不可,至少不会被文国这小子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02部分:2 ??北京的夏季燥热多雨,风干辣辣地烤人,我情绪低落左右徘徊,没想好何去何从,艾艾又来找过我几次,但谈话以失败告终,她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她,我们的感情突然危危可及。文国和老板的女儿正在谈婚论嫁,结婚的日子就定在十月一。有一天在老板那儿遇到文国,我说,恭喜你事业爱情双丰收。他有一丝意加卖乖地说,你可别笑话我了没立业先成家,没出息。你是老板的得意门生,前途不可限量。瞧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种被踩在脚底下的感觉,而且是被恶意的踩在脚下,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

??济南的师兄来电话说已联系好了有关我工作的相关事宜,要我毕业後速去报道。我说,谢谢谢谢,去了请你吃饭。然後乱侃了几句干瘪的话题,无非工资待遇如何,几时成的家,有没有孩子。後来就是一片空白的沉默倒找不到什麽新话题,匆匆收了线。

??我有种被这个城市遗弃的挫折感,要离开了才想起在北京呆了三年竟没做为一个北京人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文化底韵和生活氛围,甚至景点也没去全,比如园明园、八达岭、长城,老家人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想离开前还是应该抽出点时间到那里去看看,就权当是对三年生活的一个印记吧。

??走过一段黑暗的地下通道拾级而上,前面是西单商场。一对情侣嬉闹著耍花枪追追停停,看到他们的甜蜜,我一阵悲凉,想起那首歌“爱江山更爱美人”。我发现内心深处极眷恋艾艾,她是我们邻校会计系的本科生,去年毕业後考了公务员,在机关供职,工资虽然不高但温饱有了保障。恋爱三年,我从来没送过她礼物。第一年过情人节时我忘记了,她穿著一件纯白的毛衣厚厚的棉布裙一跳一跳地跑到我宿舍说,你记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吗?我说难道是你生日。她笑笑说,不是。我说,不是我生日呀。她还是笑,笑得脸蛋红红的。看到她青春俏皮的样子心里舒坦极了,握住她冰冷的手笑嘻嘻地说,不要卖关子了,我不知道。她挑了一下眉毛说,哦,你真笨,再想不起来我就丢下你不管了,快想,提醒一下,今天你在校园里看到的什麽最多。我认真回忆著嘀咕,人最多树最多,摊了摊手说,没了。她抽出手夸张地喊,二月有好多值得纪念的日子吗。我恍然大悟探过身子去揪她说,真坏,怎麽不早告诉我。她象只可爱的梅花鹿一样跑了,後来我请她连续看了五场电影,从早晨看到深夜,那天晚上借机吻了她花瓣一样新鲜的嘴唇。第二年情人节她到无锡实习去了,我坐著火车赶过去一下子站在她的面前,她激动地抱著我脚一顿一顿地尖叫:“你怎麽来啦,高兴死了”。然後就象个小疯子一样扯著我四处逛,我交到她手里的是一封厚厚的信,那是自她走後我每天想她时写的日记。她捧著那二十几页纸边走边看,眼楮里有了泪光,看完後挎著我的臂说,有没有象你写得那样想啊?我用手指弹弹她的後脑勺说,你说呢。她说,我不知道,可为什麽你从来没说那三个字。我说,你求我我就说。她撒著娇说,求你了江北,说嘛,我现在可想听了。我对著大街上的路人喊,艾艾,我爱你。心里当时想反正你们又不认识我,再说当时激情澎湃,就是要我对著全天下的人喊估计我的脸皮也承受得了。她伸出小手就堵在我嘴上低叫,谁让你这样大声了,我有同学看到会笑话的,要你在我耳朵边上说。我说,大声说明我君子坦荡荡。但还是听话地垂下头贴著她耳朵充满感情地说,我爱你。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宣读爱的誓言。第三年情人节就是今年我到大连实习,她因为工作去不了,给我打了六个小时电话,回来後我洛uo补了一份情人节礼物九支黄玫瑰。我是农家子弟家里本来就没什麽钱供我读了这几年书就更清贫了,艾艾却从来没有怨言,一句责怪不满的话都没讲过,她是真得爱我,我也是真得爱她。现在我应该如何告诉她我工作的事儿呢,想到要离开她,也许一辈子要错过这个女人,眼楮里就冒湿气,难过得要命。

??我很少主动逛商场,今天想著心事被人流拥著来到了西单商场的服装超市。这一层楼大多是女装,有一套服装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淡粉色的蕾丝上衣,卡其色短裙,时尚又妩媚,如果穿到艾艾身上一定很迷人,我停下脚步用手摸了摸衣服的质地。推销小姐热诚地跑过来问我,先生给女朋友买衣服吧,这件衣服是刚到的新款,是今年夏季流行的颜色,穿上既文明又亮丽,而且价格也不算太贵才520 元钱,你瞧多吉利的数字啊,520 我爱你,送给你女朋友,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我说,有点贵。但仍舍不得挪动步子。有两个星期没见到艾艾了,她一定在生我的气。推销小姐看出我有买衣服的动机,就在一边天花乱缀地说著衣服的优点。我还从来没送过艾艾这样值钱的礼物,心里有点负疚,天底下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和礼物呢,我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下了那件衣服。然後头也不回地坐著电梯一路走人。出去之後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用IC卡给艾艾打了个电话约她今晚在老地方见面。

??离校门口五百米有一家小洒巴,这里来得大部分是我们学院的在校生,东西相对便宜,环境也不错,有屏风隔开一间间小小的空间,我和艾艾常常到这里吃饭聊天。下班高峰公交开得象喘不动气的病人在拥挤的街道上晃游,我总算大汗淋淋地从人堆中撕杀回来,一路小跑来到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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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03部分:3 ??车到站时我努力调整好心情,前途茫茫毕竟有一丝希望,济南阴沉的天,灰暗的楼房给我一种死一样的压抑,我有一种感觉,这也许不是我想要的城市。我感到孤单,想起了艾艾,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艾艾没有接,我呆呆站了好一会。师兄没来接站但和我约好了相见的地点。

??济南的空气和北京一样闷热,气流中尘土飞扬,低矮的建筑物灰蒙蒙地陈旧,街道坑洼不平,人流拥挤不堪。也许所有的感觉和情绪有关,下车之後我的心情一直郁闷,公交车象迟暮的老人挪不动步子,中途经常塞车。总算到了“桃园酒家”,师兄热诚地握手寒喧说,累了吧,你该先找个地方休息,我家太窄巴啦,如果不嫌弃就睡我那儿。我笑著说,不用了,我住下了。他说,那样也好。我们相互谦让著点了四个菜,他点的桂鱼、辣抄蛤蜊,我点了个红烧茄子、炖排骨,外加一盘海蜊菠菜汤。师兄要了一瓶趵突泉说,就要成为济南人了,尝尝济南酒吧 .我张著手说,不行,我的酒量有限,我要一瓶啤酒就成。开始时谈话中多多少少有点生分,几杯酒水下肚,话就热络起来。主要是我听他讲。从他嘴里我知道,师兄的老婆确切说前妻是个工人没多少文化,谈恋爱时师兄被她的美貌迷住,用他的话讲色迷心窍,顶住所有人的反对把这个天仙一样美丽的女人敲锣打鼓地娶回家,也算风光了一把。周围的人都说,看紧点呀,别煮熟的鸭子飞了,我说你们这叫妒忌。甜密的生活没过上多久,她整天象个三八一样唠唠叨叨攀三比四除了吵就是闹,我正後悔娶了她,那个女人竟背著我和一个修车厂的老板搞上了,现代人离离合合也就那麽回事儿,我们离了。她什麽也没要,夫妻一场留给我一室一厅五十平米的房子。唉,说到伤心处师兄眼神迷离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一瓶趵突泉快见了底,他嚷嚷著:“小姐,再开”。我想起了艾艾,不知道她现在还想不想我,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女人是最靠不住的。师兄接著说,说起来我也有责任,人家愿意跟我也就图咱工作高尚,可我又不怎麽争气,混了十多年副教也没晋上,大本算个啥在医院里研究生博士生满地都是,一把能抓一打,兄弟,就瞧你的了,你不知道我活得有多窝囊,主治干了这麽多年几乎没主过刀,关系搞好了也就做个一助。我也就这样混到退休了,没什麽盼头。听了师兄的话,想起刚毕业时同学们踌躇满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时的豪情,现实与梦想差距如此之大,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个人能力,看著师兄喝多了表现出的颓废样子,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为了自己也为了艾艾。

??把酒醉的师兄送回家後,我独自徘徊街头,虽是夏未,晚风迎头扑面,仍然闷热,酒精慢慢变成汗水从毛孔向外挥发。纳凉的人陆陆续续回家,行人寥落,只有奔驰的车开著?亮的灯,旁若无人地从我身边驶去。我心里很不宁静,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看到师兄消极的样子,我下定决心要混出个样儿来给大家看,但我不知道怎样能够做到。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个晚上,一会儿想想北京,那个遗弃我的城市,一会儿想想济南,这个将要接纳我的城市,没有思想,如行尸走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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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04部分:4 ??报到的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这在济南是很少见,我想这是个好兆头。我特意对著镜子用新买的刮胡刀仔细地刮了刮胡子,看著光洁的下巴就象是刮去了多日来郁闷的心情,镜中的青年仿佛又回到了英俊潇洒充满自信的往昔,不很大但冷然有神的眼楮,挺直的鼻梁,头发自然而飞扬,我下意识地对著镜子中的这个青年笑了笑,我,江北,毕竟还是江北。

??怀里惴著调令,风似乎也有了一丝颜色,我大步流星地走进省X 医院的办公大楼。这是一疃灰色庄严的大楼,一看就知道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产物,北边的墙上爬满了褐色的垂藤,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泛著悠悠的磷光,楼梯已有些残破。进进出出的人大多表情冷淡麻木,我稳了稳心神放慢脚步走向二楼的医务科,心开始有点忐忑,我轻轻敲门,门内一个声音说,请进。我推门走进去,看到办公室里坐著一位优雅富态的女性,我谦卑地说,您好,我是来报到的。她面无表情地搭起眼皮瞧了我几眼问,哪个学校?我说,北京T 大。她再次抬起头带著审视的目光仔细地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怕是连头发梢都没落下,瞅得我心里直发毛很不舒服。她问,叫什麽名字。我说,江北。然後把调令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脸上堆起不易察觉的温和说,坐,坐吧,干嘛站著。我应著在对面找了张椅子把身子放上去,长吐一口气。她拉家长似地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多大了,老家哪里,家里都有些什麽人,有没有女朋友等等。其他问题我都一一作答,问到女朋友,我迟疑著不知如何应对,她也没追问说,我不是医务科的,医务科的张主任有事儿刚出去,你等等吧。我心里暗骂,你不是医务科的还查户口一样问东道西的做什麽,有点被人耍了一样地窝火,顿时对她生了几分嫌隙。正说著话,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迈进门,他笑容满面地对那女人说,您来了,有事儿吗?她说,没什麽事儿,过来坐坐,噢,对了,这个小伙子是新来报到的,你接待一下。又强调说,人家可是T 大的高材生,你要好好招呼,别冷落了客人。他点著头说,那是自然。她起身向我伸出手握了握说,江北,让张主任给你安排一下,我有事儿得先走。我说,好,您忙您的。张主任怀有深意地打量著我问,什麽时间来的,济南还习惯吧,然後不经意地说,还用得著她亲自把你送来?我有点错谔,但从他对她的态度我似乎洞查到那个中年女人的影响力,不知为什麽,我笑了笑对张主任的问话有意识地没作出反映,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张主任热情地给我安排宿舍,把房间钥匙交到我手里说,这个房间原本住著一个人,现在那人出国了,你自己尽管用,以後我也不会再安排别人,房间朝阳,住著会舒服些。我瞧著他讲话的神情带著某种讨好的意味,便领情地笑著说,谢谢张主任。他说,谢什麽谢,以後相互关照,生活上有什麽问题尽管来找我,年轻人脸皮薄,不要太口羞。他说要把我介绍给外科主任,又告诉我大外的前任主任刚办理病休,现在主持工作的李东明原是大外科一个小组长,边说边领著我来到三楼。我眼前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四方脸堂上一双三角眼炯炯有神,眼神中有种捕捉不到的窥探,笑起来象个米来佛一团和善,咋一看似乎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但同时让人感到一丝隐约飘忽的不安,清白色的皮肤,个子矮墩墩约有一米七,很精神,四肢匀称。他看到我们俩远远地迎过来说,张主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张主任说,给你送个新手下,这是江北。转过头对我说,这就是大外的李主任。我主动伸过双手握著李主任的手说,李主任,您好。他握著我的手却看著张主任说,老兄,别挖苦我啦,我算狗屁主任,哈哈,接著说,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成,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张主任说,顺便过来看看你,不欢迎啊,江北可是个人才,你以後多提携。他说,我的人你就少操心吧。

??张主任走後,李东明把我一一介绍给科里的同事,大家都笑著说,欢迎。无非皮肉牵动一下送个顺水人情,这笑里有善意的,有冷漠的,也有虚伪的,笑容虽然生硬,但仍然让我感到一种满足,我清楚不可能谁都会发自内心地欢迎我,我的到来会影响到某些人的利益,有谁会希望一个外来者的入侵呢,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也就显得坦然。接著李东明告诉我,医院规定,每个新人都要先在大外、大内等科转一圈,这需要一年的时间。他说,你刚来,也不用著急,先在科里熟悉一下环境,他讲话很客气。我潜意识里有种感觉,认为今天自己得到了某种优待,而之所以得到这种优待,和最初见面的那个优雅女人脱不了干系。後来师兄的话更证实了我的感觉,他由衷地说,小老第,你有些门道,哥哥佩服,你知道新人从来没有住单间的待遇,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李东明的肌肉那麽松软如此慈祥。我姗姗地笑著,不透露什麽也不分辩什麽,因为我知道我之所有受到优待,全受托于那个中年女人,冥冥中有个感觉,这个女人在自己今後的事业发展中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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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05部分:5 ??艾艾。时间越久我越觉得自己象不小心被绝情谷的情花刺到了一样,不动情时便是个正常人,也吃也睡也说也笑。等到万籁俱寂夜深人静之时,漫无边际的记忆奔涌而起,心尖上象有无数只小虫子爬著,痛苦搅扰著思绪,久久不能入睡。我习惯点上一支一支的烟,躺在床上瞧著火星子一明一灭,艾艾苗条的身影就会从吐出的烟雾中撞出来,扯都扯不开,心象被她软和的手指挠著,忽尔暖和忽尔悲伤,分离的思念如此苦涩,让人难以忍受,有时倒真想丢掉一切,跑回北京,跑到艾艾怀里。虽然艾艾从来不接我的电话,但我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半步,我也认洛uo没有真正地离开过我,那次的别离并不是一段感情的结束,我觉得那只是艾艾负气地使使性子对我以示惩罚,等我在这里立住脚,有了出息,再回到她的面前,到那时我的行动会更有说服力,她也会更容易接受我的选择。这样想著,生活也就有了奔头。

??入院之後接替而来的是常规培训和考试,这根本没被久经沙场的我放到眼里,手到擒来轻松过关,一个好的开端往往是事业成功的开始,我的心情渐渐好转。

??师兄对我关照有加,反正王老五一个免不了孤单寂寞,经常拉我下馆子或是到他家里留宿,两个大男人无所顾忌敞著膀子摆上好酒好菜,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我们叙旧,津津有味地回忆一些空洞的往事,象是又回到以前的大学生活,不过更无所顾忌。在感情生活中落单的人,特别容易惺惺相惜,他以兄长自居,处处照料我,让我的内心世界感到来自于人类最原始情感的温暖。从他那里我了解到,大外科目前有两个不可忽视的人物,李东明和显微外科主任曲凡生,李东明让师兄的话讲就象慈禧太後身边的李莲英很会走上层路线,是院长眼里的红人。曲凡生上海第二医大的博士生,虽然来医院仅仅五年,技术一流,在群众中威望很高,病号的好评最多,他绝对是一个实力派的人物。而且大外科面临著新旧主任的交替,这两个人物呼声最高。

??生活日复一日,千篇一律,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啦。

??九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急诊室值班,师兄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对我说,江北,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到群英会去吃酸菜鱼。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按纳不住的喜悦,我打趣他说,你有什麽喜事儿,快交代,是不是走桃花运啦。他神秘地把嘴凑到我耳朵根子说,刚刚得到小道消息,显微外科那个新科题我也有份,你知道,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我心里一沉,免不了失落,我初来咋到肯定不会有份,这样好的机会都眼睁睁地从眼皮底下溜掉了,什麽时候才能出头呀。看到师兄兴奋的样子,也不好泄露自己的情绪,马上给自己戴上伪装的面具高兴地说,真是好事儿,咱哥俩说好了不醉不归。他伸出手掌啪地击了我的手掌一下说,敲定。又转过头嘱咐我,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千万不要声张,以防有变。

??师兄走後我心情有点不快,出人头地象紧箍咒一样套在我的头上,让我难以正常喘息,我有种急功近利的迫不急待,然而直到现在脑子里对如何实现事业上的锦绣前程仍然懵懂茫然,说来说去那只不过是个信念,我象一只在森森里迷了路的羔羊,四处乱闯,心里一片混沌,没有鲜明的思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在胡思乱想时走进来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漂亮姑娘,她的目光轻飘飘地瞧了瞧我然後四处搜寻著问,内科的王主任在吗?我说,刚出去了,哪里不舒服。她按了按胸口说,你别管,我要找她看。我最讨厌病人不问青红皂白进门就找头发白的老大夫,老怎麽啦,有白头发怎麽啦,那就能代表医术高明吗?我气哼哼地说,她一时半会回不来。暗想有病就看,不看拉倒,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她瞪起圆不溜丢的眼珠焰气指使地说,你是见习生吧,少规少矩的,你老师没教好你怎麽接待病人吗。又嘟囔著说,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货,这样的人也配当医生。怒火在我胸口横冲直撞,跃跃欲出,但想想好男不与女斗,何况今天科里刚开了医德医风教育会,何必顶风而上,便懒得和她理论,装聋作哑地低下头去看病历。她挺直的腰微微一欠脸上冒出汗来说,我胸口疼,你耳朵聋吗?!我抑制住怒火说,解开上衣。她的脸刷地臊成了红布厉声说,你,你,流氓,哼。然後跺著脚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我的怒气憋在肚子里被她那句流氓噎在喉头,一时顺不下去,就利用啊Q 胜利法则在心里骂骂咧咧,臭三八,什麽素质,常规检查竟被说成流氓,真他妈晦气,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心灰意冷。

??快下班时医务科张主任笑咪咪地来找我说,小江呀,有个好差事儿,我可给你留著啦。我情绪不高地问,什麽差事儿,是要开会还是学习。他说,反正你要请客地啦。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麽可喜可贺的好运,又怕扫了张主任的兴便提起精神问,主任这样关照,早就该请客地。张主任说,9 月28号美国有位教授要到咱们医院讲课,因为来得急懂专业的翻译一时很难找,所以打算让本院的大夫翻译,届时院长副院长都会到场,全院几千号人,想借此露脸的人多啦,不过真正能当此重任的人也不多,我猛不丁就想到你,你刚毕业又是高材生,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你说呢?他用征询的目光看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确高兴,我的外语水平不错,只是,刚来医院没几个月就露这麽大的脸,心里倒底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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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06部分:6 ??十月一我很荣幸地得到两天假期,决定回北京看艾艾,这一直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将近两个月没通音信,对于相爱中的两个人是难以想象的煎熬。开始时我还有赌气的成份,和艾艾比著看,倒底谁先熊谁先低头认输,现在却一秒比一秒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想她纯净姣好的面容,绕指如缎的秀发,她整个清朗温婉又不失活力和倔强的形象扑朔地牵动著我寂寞的情思。人啊,干嘛要和最亲近的人闹情绪,不是明摆著和自己过不去嘛。经过这麽久,艾艾的气也消得差不离啦,男子汉大豆腐总得有点肚量风度,也不能太不照顾女孩子的情绪,给她个台阶,让捂在心头的阴云尽散。想通了也就搬去了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浑身舒服,思念越发浓烈,象潮水涌上来。

??回到北京是晚上8 点多啦,我顾不上吃饭先给艾艾家去了个电话,家里没人接。我就近买了俩热狗挤上326 路公交车一路马不停蹄地朝她家奔去,到了那幢熟悉的住宅区,我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打艾艾的手机,小姐操著娇柔迷人的声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停机。难不成这一家老小的趁十一放大假到外面观光旅游去了。我火烧火燎的心象被猫抓了一样懊恼,见不到艾艾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以为只要我回到北京,艾艾就会等在北京。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要等,等,等,对,等待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在她们家楼房附近的一个小广场安营扎寨似地锚上啦边吃热狗边溜达,目光象探照灯放眼出去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余光却瞄准一个目标,艾艾她家住宅小区关著的大门边的那个开著的边门,这是艾艾回家必经之路。

??冷月孤悬,群星布幕,澄清的月光撕破薄云,幽幽地倾泻。青白的灯影里柳絮飘扬,夜风撩起阵阵微寒,思绪被冷风吹散了一地。

??夜越是来得急,失望越是重,象骤然降落的秋霜打落了正在怒放的花朵。

??艾艾,你现在在哪儿?

??我想起朱自清的《怅惘》:??只如今我象失了甚麽/ 原来她不见了/ 她的美在沉默的深处藏著/ 我这两日便在沉默里浸著/ 沉默随她去了/ 教我茫茫何所归呢/ 但是她的影子却深深印在我的心坎里了/ 原来她不见了/ 只如今我象失了甚麽!

??正失神时,一辆雪白的别克车在夜色中划著醒目的弧线缓缓停在门旁。上面下来一男人,从车後面绕过去,弓著腰打开後门,一女人轻盈地跨出车,微卷的短发,海蓝色套装,乳白色皮鞋,身段苗条,灵玲有致,远远望去感觉到透心地舒坦。

??姑娘象是在和男人道别,从空气中我能感觉到她淡淡的笑意,灯光耀著那张洁白的面孔,在我麻木的眼神里掀起急风暴雨般的狂澜。怎麽会是艾艾,看到艾艾陌生的短发,我的心开始错乱地擂动,还有那个看似儒雅的男人,那辆在黑夜里森森发亮的别克车,我象被别人从背後措手不急地抽了一鞭子,迎头泼了盆冷水,彻身透骨地凉,这一切给我一种不敢去想不能去想的错觉。别克慢慢被黑夜吞没了,艾艾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我本能地快步踏过去,象怕打碎什麽东西一样小心地叫,艾艾。她的身子一抖急速地拧身,目光中有簇夺目的光华一闪即逝,漠然地说,是你呀。鼻子里轻声哼哼著,头赌气地斜向边门旁的那棵歪脖子柳。我说,艾艾,你干嘛不瞧我呀,瞧那棵秃顶的老树有什麽劲。她说,我喜欢,谁要你管。

??我的原计划是低声下气地请求艾艾原谅,说破了天也要和她重修旧好的,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那辆别克车,搅乱了初衷,心里顿生郁闷和一股难以遮掩的醋意。

??我伤感地说,艾艾,你的头发怎麽弄成这个样子,很难看,你知不知道。我伸出手想去摸她的柔发,她不自然地退了两步,在俩人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距离。这个动作伤了我,她和我什麽时候这样陌生过,原以为相见的场面是备受思念煎熬的一对情人,热烈地抱成一团,难分难舍。原以洛uo会热得象火,没成想她却冷的若冰。我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发作,克制,克制,可是她那个躲闪的动作还是激怒了我。我生气地说,艾艾,刚才那个人是谁,对你照顾得挺周到呀。语气里参杂著烂杏一样酸不溜丢的怪味。艾艾的头转了回来,她难以致信地瞪著我问,你以为呢?我说,我能怎麽以为,当然是追求者。她好笑地瞧著我说,是呀,那怎麽啦,我难道就很差劲,你不要,就只配库存┅┅我打断她的话说,我哪里不要你啦,什麽时间说过这话。她说,这还用说,等你说还不晚了三秋啦。又诡秘地问,你在吃醋!!!然後乐不可支地弯腰大笑。

??她这一笑,浇了我一头雾水,象木头桩子一楞一楞地发躇,多半给这个丫头骗啦,紧绷地弦唰地松啦。

??我趋上一步猛地抱住艾艾不管她如何挣扎,牢牢地把她攥在怀里。狠狠地说,好啊,艾艾,两个月不见,你就会糊弄人啦,欺负我,哼哼,这还了得。快说,那人倒底是谁,害我这样揪心。她嗔道,是追求者啦。我说,你还不说,不说,再不说我就亲。气流里到处都弥漫著她的气息,我有点按捺不住。她说,是追求者,但不一定是我喜欢的人呀,你怎麽这麽笨。我狐疑地问,那你凭什麽和他一起回家,还坐人家的车。她说,他是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所长兼发起人,有次和我们合作给企业查账认识地。今天晚上他请我们科长吃饭非拖上我,推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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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07部分:7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身子交缠在一个女人身上,令人陶醉的茉莉花香气在周围涌动,我象被托在云层上,飘浮。这种香味象是艾艾独特的体香,可身子底下的女人却又不象是艾艾,我的意志正一点一点地被粉红色的欲念挤压著,周围的光线很亮,阳光明媚,草木繁茂。女人身子慢慢化开,象波浪在风中起伏,隐隐入耳的是微雨一样迷人的呢喃,我们俩就象雨儿纠缠著云朵密实地贴在一起,没有缝隙。我想看她的脸,用力睁大自己的眼楮,还是一团模糊,唯有一把黑亮的长发象旗帜招展,我伸手去握长发,女人突然不见了,我跌跌撞撞地四处寻找,一辆白色的别克车在视野的尽头消失成苍苍茫茫的树木,我奋不顾身地向前追赶,腿却被灌了铅一样怎麽也抬不动,我著急地在混沌中大哭,喊著,艾艾,你快回来┅┅??喊叫声冲破喉咙,我一惊又使劲睁了睁眼,刺目的阳光穿透黑暗从微开的缝隙挤进瞳孔。天亮了,我还恍如梦中,长发女人身子上淡淡的茉莉花味道挥之不去,若隐若现。除了眼底未干的几滴清泪,春梦了无痕。

??假期刚过,病号络绎不决,整个医院一如既往地门庭若市。

??刚上班,就见一个四十多岁很体面的女人在护士办公室外面徘徊,连续经过几次,她仍在。我好奇地问,有事吗?几号床,护士们都在,有什麽问题可以进去谈。她象是鼓足了勇气说,医生,能不能给5 号床的男病人调个单人间,又急促地补充说,一晚上就够了。我说,为什麽?她吱唔著涨红了脸。我劝她说,你知道医院的病房很紧张,怕是不可能,你去找护士长商量一下吧。她说,我说了,可是她不同意,能不能通融一下。然後充满期待地望著我。我说,她说不行,肯定就不行了。她说,我们可以多付钱。我没好气地说,钱不是万能地。不再理她。

??小护士捎口信说,李东明有事情找我,要我现在马上去他办公室。他找我干嘛,我走边琢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到了。

??李东明正在给一个病人下医嘱,看到我,嘴角向上一提微笑著点头。手仍在处方上划拉著,写完之後又交待了护士几句,起身告诉实习生说,我和江大夫有点事情,拉了我一把就朝外面走,我咬著他的脚後跟著来到医生休息室,这里通常白天没人。我估计,他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谈,否则不能找这麽僻静的场所。

??李东明油光光的脸上堆起弥来佛似的笑容,三角眼微眯,折皱起的笑纹软化了五官生硬的线条,显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温和地说,江北,在这儿干的还适应吧,生活和工作中有没有什麽要求。我诧异地想,要求给你提管用吗?我想进课题组,可这是院长的事儿,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你连个正式的主任都不算,也敢牛B 哄哄地说大话。又回头琢磨,他会不会想通过拉拢我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呢。反正摸不冷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就只能以静制动。我谦卑地笑著说,谢谢李主任关心,都挺好,工作也挺顺利,没什麽要求。他漫不经心地问,有对象了吗?我说,有。他问,是同学吧,在北京?我说,是呀。他摇了摇头,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校园爱情太天真浪漫了点,离现实也太远,何况两地分居呢,现在这年月,靠得住的东西实在少啊。他收住笑容对我说,江北,想不想进课题组?我一吃惊,一暗喜,他那双似睁非睁的的眼楮,怎麽象个半仙一样,能穿透人的心事,我说,谁不想呀,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赤裸裸的欲望。他的嘴唇紧紧地抿住,沉思了一会说,江北,吴院长的夫人你见过吧。我茫然地说,没有,没有。他嘴里?出一阵哈哈大笑,脸上的肌肉抖动著说,你没见过?!潜台词我听出来啦,真人面前,你别不露象,可我真没见过呀,心里满是困惑。李东明看出我不想承认就直截了当地说,上次米森教授来讲课,是她推荐让你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就我和张主任两个人,你就别瞒啦。现在这社会有点根基是很荣耀的事情,没什麽可遮掩的,年轻人就是爱面子,呵呵。我越发搞不明白,别说院长夫人,来医院这几个月我正面接触最大的官就是张主任,这院长夫人是哪路神仙我还真不知道,迷雾,迷雾,脑子里一团迷雾,这倒底是怎麽回事儿。

??李东明看到我没反应,加强语气提醒我,上次不是她带你来报道的。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那个优雅福态的中年女人,我笑道,哈哈,李主任心明眼亮,怎麽什麽都躲不过您的眼楮。说完了到底有点心虚,目光瞟向窗子外面。李东明却没有注意,只听他满意地说,这就对啦,吴夫人对你印象不错哩。我谦虚了一下说,哪里,哪里。他说,她有意介绍自己的独生女儿与你认识,小江,你真乃有福之人啊。李东明用舌尖舔了舔上唇吧嗒著嘴说,改天约个时间,见一面。我想也没想急促地说,李主任,不成,绝对不成,我有女朋友啦,怎麽能┅┅。李东明语重心肠地拍打著我的肩头说,兄弟,别忙著拒绝嘛,凡事三思而後行,别怪哥哥没提醒你,现在正是上面定课题组人员的关键时机,对,大伙都承认你江北是个人才,可那顶屁用,你刚来,怎麽过筛子也论不到你呀。反之,如果院长一句话,局面会大不一样地。你再想想,为了你好,我的意见是先不要推掉嘛,见个面,只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别想那麽复杂,等你进了课题组,爱聚爱散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寻思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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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08部分:8 ??济南,一个不会带给我太多遐想的城市。平板。呆滞。缺乏蓬勃的朝气。

??早上匆匆地在路边摊上要了一个煎饼果子,一碗小米稀饭,和摊主送的一小碟青萝卜淹咸菜,虽是秋末因为环境肮脏,桌子上粘著没擦净的饭粒和洒了的米汤,环绕著哄不去的蚊蝇小虫嗡嗡嘤嘤地肆意乱飞,弄得自己胃口很差,敷衍了一下咕噜叫的肠胃,急著赶去医院。在医院门口和曲凡生打了个照面,我老远就笑著高声喊了句,曲主任,早啊。他抬头面无表情地含了含首继续朝前头走。这人还真持才傲物,脸象阴巴啦的天,又象是我得罪过他一样,都是同事麽,呼呼~ 我觉得自己碰了个软钉子,气有点不顺畅。李东明大老远就叫,江北,来啦,呵呵,眼楮眯溜眯溜地挤成一条线。我心里很受用,人都有点虚荣心,希望被别人重视,瞧得起。我热烈地回应,李主任早。李东明挑了挑眉头,压低嗓音神秘地告诉我,吴院长夫人提的那挡子事儿,他自作主张替我应承下啦,後边等都有空就找个时间约约。我一著急脚下打滑一个趔趄差点扭了脚脖子,我说,李主任,这事儿,不行,真不行。他扶我一把说,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讲完哩,吴院长说,江北可以从其它科室撤回去啦,你们那里不是在搞一个课题嘛,他的专业对口,就让他回去吧。你掂量掂量,这话里话外是不是显山露水地指出你小子进课题组有戏。李东明用舌尖舔著上唇得意地笑道,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等你做了驸马爷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我说,李主任,我还是觉得不行┅┅他打断我的话说,好了,什麽也别说,这事儿就这麽定吧,你这就回外科上班,今天有个肾移置手术,是孙教授主刀,你去看看有没有用到你的地方,我还有事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江北,我里里外外地去吵吵这件事,可都是为了你。弦外音:你小子别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著说著他脸上舒展的肌肉象被喝了口令一样噌地绷了起来,面上不易察觉地降了层寒霜,笑容象烟花消散的无影无踪,余下的是让人难以揣摸的黑暗。

??我对李东明的擅做主张很是不满,他一句“这可都是为了你”,又让我哑口无言,没办法反驳,话噎在半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象鱼刺卡在喉咙,唔哝了半天没讲出半个字。也许潜意识里,我已经默许了这种安排,但良心上仍然排斥,这就应验了那句话,又想当妓女又想立贞节牌坊,人可真虚伪可耻龌龊。想到可以进课题组,无疑给我注入了一道清泉,潺潺的流水清澈甘甜,清肺润喉,四肢百骸经脉通畅,总之,一个字,爽。至于艾艾,天高皇帝远,我倒不担心她会知道这件事情,再说这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影响不到主旋律。那个院长大小姐更不用提啦,根本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她就象借来充当门面的照牌,事毕完璧归赵,保她毫发无损。

??查房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病号下身需要换药,护士小雷掀起被子刚一上手摆弄脸脖子都臊得通红,男人的脸也涨成了酱紫色别扭地搭拉著头,眼神晃晃游游地躲闪著。小雷狠狠地瞪他一眼给护长投去求助的信号,护长二话没说操起酒精绵球对著男人那个象发面馒头一样立起来的物件涂沫了几下,很快就焉了,她边抹边说,小事情麽,一点就不行啦。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地笑,只有小雷,害羞地搓著手,脸色绯红,大家瞧著她青涩害羞的小女儿态又忍不住开怀大笑。这还引出医院喝酒的一个典故,喝酒时若谁不识时务站著喝酒或敬酒,别人会说,看你还敢站著喝,一点就不行啦。

??肾移植手术在手术室热火朝天地进行。

??孙教授没说要我参加,我不好意思厚著脸皮进手术室。师兄做他习惯的位置二助,用医务人员的话来描述,就是拉勾、缝皮、吸血鬼,顶枯燥乏味没劲的活,就象戏开台前,得有人去赶场子,戏结束後,负责拆台、拉幕、运行头。他得知我提前归队,一方面对此事十分质疑,一方面又替我高兴,说手术结束了,哥俩找个去处喝一杯。

??我去病房转了一圈,百无聊赖,正悠哉悠哉地看著窗户外面被风吹散了又聚的白云,脑子里思量早上的事情。小雷神色慌张地跑出手术室对我喊,江北,快快,找李东明或是曲凡生,手术出现问题,需要马上增援。说完了她又著急地说,不,我们分头找吧,你找李东明,我找曲凡生,逮谁算谁。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小雷就风风火火地拿起电话。我看出事态严重,里面可是条艳活的人命,搞不好稍一迟疑就会呜呼,我刻不容缓地拨通李东明的手机,伴随著振铃声我的心紧张地跳动,尤如面临大敌,手狠狠地攥著手机,还好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应,我大声说,李主任,肾移植手术出现情况,请您马上来手术室。李东明的声音没丝毫波澜,更没有沾上恐慌的痕迹,难怪人家当主任,关键时候还就是能扎住架,他说,好的,那边的事儿我知道啦,正过来呢。果不其然,没过二分钟,李东明就迈进门,直奔手术室。他前脚进去,曲凡生也大步流星地过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进了手术室。我的心揪成一团,再没心思考虑自己的事情,眼楮一直盯著手术室,想早些知道手术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嘀哒,一小时,二小时┅┅??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李东明第一个走出来,脑门上顶著汗珠,疲累不堪。曲凡生在他身後,手术衣的背後?得象被水浸过一样,小雷推著病人,她还没忘记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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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09部分:9 ??这觉睡的昏天地黑尿都没撒泡就是一宿。

??第二天早上,刺耳的东方红乐曲高亢激昂振醒了我,抓起手机,迷迷糊糊地问,谁,干嘛呢,大清早地不让人睡安生。艾艾诧异地说,喂,江北,八点半了,你今天休班吗?我梗起脖子四处寻找石英钟,没找到,头昏昏沉沉地疼,说,不会吧,不休班。捞起师兄手腕上的表,啊~~一个激灵从迷沌中清醒,说,艾艾回头再联系。边拍打著师兄沉睡的脸边起身找鞋,昨天夜里我们俩就这麽没脱衣服象猫儿狗儿样地窝了一夜,我大呼,迟到啦,快快,起床。师兄用手擦著嘴边的哈喇子,也朦胧著眼爬起来摸鞋。我们俩没顾上吃饭,洗把脸就撞出门去。结果是我刚踏出门就发觉左脚挤得难受,每走一步脚指头都给鞋尖顶得生疼。原来一著急和师兄穿错了鞋,也没功夫换,就这样一扭一拐地直奔院里。如果艾艾看到现在狼狈的样子,准会弯开粉嘟嘟的嘴角扑哧扑哧地乐,这样紧张乱戚的情形下我还有心思回味她甜蜜的笑涡,思念正被刚才撂下的电话引逗地蠢蠢欲动,不知道今儿早她要和我说什麽,如果不是怕迟到,一定要逼著她说想我。到了医院,李东明还好没在,小雷向我们吐著舌头扮了个顽皮的鬼脸,可能她也在替我们大口舒气。

??病房里污浊燥闷的气流,人的喘息都显得粗重难耐,象憋了整个夏季雨前的午後,压抑得让人总想快些逃离。

??病人看到医生就象蚊子瞧到血一样地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复述自己的病痛,并查言观色小心地捕获医生面部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哪怕掩上嘴的一声轻咳在他们看来也极有深意。试图通过这来意测和感知自己的病情和命运。他们大多不管恰当不恰当地强行把面部堆满微笑,那些笑象在平和舒缓的曲调中加了些突兀的高介音符,让人别扭又不舒服。好象只要大夫稍一应承,自己的病就有了希望,生怕大夫对自己的病情不重视,反复诉说,就象胸中有冤的平民见到了头带钨砂的官员,不管能不能起作用,都要一吐为快地,拦也拦不住。大部分大夫事後想想还是满同情他们,但真正面对时又很难平心静气地视其为亲人,也许在病人和医生的交流中,病人考虑的是生命更贴近医疗真正的要求,但大夫考虑的是工作,病人是在他们眼里是正常的群组。所以面对其病人无休止的陈述时难免不自觉地会暴露出某种厌烦。

??而此时我正不耐其烦地在病房里听他们无休止的絮叨,脑子里变幻著各样姿势想著如何排开四周开合不定的嘴,逃离。

??我抽身要走,一个护士,四十多岁,脸上颤动著胖厚的肉。她说,喂,你,去药房替2 号床取药。我白痴样儿地左右回顾,本能地以洛uo在指使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可是没有,穿白大褂的只我一人,我凭什麽听她一个护士的指派。她的面象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乖乖地去吧,谁让咱年轻,年轻在哪儿都得跑腿。回来後,她又指著3 号床的病人说,插胃管吧。我一愣有点迷惑地想,干嘛要我插胃管,但仍装出有风度的样子仰了仰头笑道,大姐,有没有搞错,这也要我替你做。她阴著脸说,这种有风险的事不是你们大夫来做,谁负得了这个责。我说,这我做不了,也不应该我做。对于这样无理的人我很生气,掉头就走。她手急眼快,一把扯住我的袖子蛮横道,进修的,别跑,你们下的医嘱,你们不做谁做。她抬高语调接著说,你不做,当著病号的面说不做,你怎麽做大夫的。我甩脱她的肉手象抖掉踞在手上的一只苍蝇说,第一,我不是进修的,再说进修的难道就低人一等吗;第二,不是我不做,是不应该我做,医院里有明文规定,插胃管、拿药等工作是你们护士份内的事儿。说著说著火气竟旺了,大声说,你做不来,去找你领导。她的一张肉感十足的脸立马铁青了颜色象泼妇一样大做,臭小子,当个医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啦,敢在我面前指手划脚。我笑道,谁泼谁有数。正与她纠缠不清时,小雷跑过来低眉顺眼地笑著说,施大姐,这是新来的江大夫,别伤和气,让我来吧。我和她异口同声道,不行。

??“江大夫有什麽了不起。再说,这关你屁事儿,要你出来洛un人,你就是看上了他,也不用在这里显摆。”她轻膝ua瞥了眼小雷。

??“别理她,这人不可理喻。”我本能地把小雷拉到身後??小雷脸蛋上飞起一片红云,插不是不插也不是,很尴尬。

??曲凡生恰巧经过,对那护士的行为甚为不满,瞧到了又不好不说什麽就一头走掉,只能上前替我解围。他告诉那护士,工作应分清职责,不要倚老卖老。再者,插胃管的工作,如果做起来没有把握,可以请求大夫给予协助,但不能推卸责任。她虽嘴里骂骂咧咧,可还是买了曲凡生的账。

??小雷事後告诉我,因为前些日子,小儿科插胃管死了一个病号,护士们都多多少少有些惶恐。今天找我麻烦的女人名叫施芬娣,在医院干了二十多年,因为没文凭职称得不到晋升一直是个护士,她平日行事不管对谁都没反倒正,尤其对年轻的小护士更是变本加厉,劝我不必与她一般见识生无聊的气。虽然如此,我的心仍然不是味,象踩著翘翘板,上下失衡。她敢对我毫无顾忌撕破脸面,本质还是江北这个人没啥份量,她瞧不起我,要不怎麽她就买曲凡生的账。不过,地位平等也不是靠喊喊口号就能解决的,我有点窝火也有点灰心,情绪象被戳破的气球啪地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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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10部分:10??下班後,我在医院附近的拉面馆要了碗牛肉面,告诉老板多放辣椒。不到一刻钟,汤水里飘悠著艳红色辣椒油和辣椒沫的牛肉面热气腾腾地端上那张只有四条木棍支撑著的灰竭色桌面。我用筷子挑起面条伸长胳膊缠绕著拉出去吹著热气胡乱扒拉进肠胃,嘴唇被辣得火烧火燎地疼。脑门额头早就湿漉漉地挂了层汗珠,头发根也跟著冒气儿。

??离开面馆,凉风袭身,微微寒意轻而易举地打透毛衣直捣张开的毛孔深处,浑身禁不住一缩。

??天明显地短了,才不过七点钟,夜就包抄上来。街灯昏黄暗淡,给四周的景色涂了色彩,就象加了柔的像片,朦胧而模糊,一切都显得悠远。星星繁忙地眨著眼楮,薄云游来游去在风的蛊惑下,或上或下地给残月披著纱。我磨磨蹭蹭地四处瞎逛荡,和行人擦肩,数树杆上没有掉落的树叶,瞧著某个行人无所顾忌地随手把垃圾丢在街头,骂一句当下市民素质差,真他妈差,然後吐一口不耻的唾沫以显示自己瞬间的高大,实际上那口唾沫是恰好卡在侯头的痰,此行为被某位刚路过的小姐嗤鼻,她皱著眉头对我投来轻蔑的一瞥。我很矛盾,胸口堵得发慌,象吃了夹生米饭,肚子暂时是填饱了,胃里却岑沥沥地难受。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下一个场景,热情,冷淡,沉默。

??情感没有战胜理智。

??差十分八点我来到泉城广场中心,这里最醒目的标志就是一个大大的隶书“泉”字,高高矗立。据说济南自古素有“泉城”之美称。城内百泉争涌,尤以趵突泉、黑虎泉、五龙潭、珍珠泉四大名泉久负盛名,自古享有“家家泉水,户户垂杨”之誉。我虽然来了几个月的时间,竟一眼泉也没瞧过。倒是这个泉标让我真正领悟到泉在济南人心目中真正的位置。我有点糊涂地站在夜色中,我不认识院长千金,院长千金也不认识我,这样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在喧嚣的人群中如何能够相见,不过这样更好,给她五分钟时间,如果她不来,或她没找到我,我可以很自然地遵从自己的心灵,撤退。第二天大可以坦然地告诉李东明两个无缘的人倒底是无法跨越陌陌红尘。

??边这样想著,还不住地抬起手腕看表。时针嘀嘀哒哒极有节奏地挪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不知道是期盼多些还是抗拒多些。广场上人络绎不决,我偶尔象贼一样放出余光四周扫瞄,看看有没有年青姑娘正掂著脚东张西望脸上泄露著等人的焦虑。可是,没有,什麽也没瞧到。年轻女人们大多结著伴,不结伴的也是匆匆忙忙地几下就跳出我的视野。

??会不会是那小妮子在整人,拿我开涮,摆空城计。对,有可能,极有可能。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喜欢以戏弄人为乐。

??正在我转身迈著大步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传来:??“你这样没耐性,才给我五分钟时间。”

??我因被别人道中心事,有点心虚。用腹语悄悄骂著,瞧瞧你这点儿出息,还没上战场,腿就打哆嗦。我没回头,只觉得一阵香风簇拥著一个女人翩然而致。我的手在裤兜里扭捏了几次想蹦出口袋和面前的女人握一下手,然後寒喧句,你好,吃过饭啦。但一抬眼,人就愣在当空,感觉眼前的人挺面熟,不会真有前生来世吧,我困惑地瞪著她至少两分钟没回过神来眨巴下子眼楮。她看著我又木又傻的呆瓜模样儿撅撅嘴说,有什麽奇怪哩,我们交过手,我认识你。有一天我去急诊室看病,不就是你这小子值班嘛,人家说胸口闷,你二话不讲就让我脱衣服。嘻嘻~~我还以为你趁著没人企图耍流氓呢。她挑了挑经过精心修理的细眉象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地颤个不停。

??噢,似乎有点印象,但当时根本就没正经瞧她长啥样儿,我的视线顺著眼角瞟出去把她从上到下溜了个圈子,发现眼前的女人还算漂亮。眉弓上挺弧度很大使她整张脸显得锐利,单眼皮眼楮又大又亮有点外突象金鱼眼,身体丰盈,个子不高差不多有1 米6 ,黑色毛衣,红色鱼尾牛籽裙包裹著园滚滚的臀部,走起路来屁股和胯有节奏地扭动,一翘一翘地象走模特步。我说,原来是你。搁半天再没上来半句话。她扯了扯我在西市场买的灰毛衣说,相亲就穿这个,损我啊。我笑道,不,不,习惯啦。她扬了扬头说,走吧,陪我去银座地下购物超市逛逛,我要买衣服。我才发现她酒红色的头发象刀切一样整齐密实地排在额头耳边肩膀就象整张脸被装在一个黑红色木框里。

??她昴首走在前面,我和它隔开两步的距离象一个见不得光的物体躲在她阴暗的影子里。

??她突然停步,我只顾低著头走没提防,险些撞个满怀。她诧异地斜我一眼说,江北,你是不是有心事儿。说著她退回一步,一下就挎住我的胳膊然後得意地说,哼,再让你躲,看你能躲到哪儿去。我抽著手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又狠命抱了抱我胳膊说,我叫吴嫣,姹紫嫣红的嫣。嘻嘻,你很特别呀,我喜欢你的特别。我说,吓,你省省吧。我很别扭地被她的身体吊著,慌乱地朝前走,生怕撞见医院里的熟人。可越怕撞鬼偏撞鬼,拾粪地(施芬娣)摇著肥大的身子硬是从吴嫣左肩上蹭过去,嘴撇得能挂上半桶水。吴嫣什麽也不管大方而又居高临下地和她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被她拖著不逛女装部只逛男装部,她麻利地掏钱买了件红豆牌的暗红色甲克,鳄鱼牌黑西裤,老人头皮鞋。我心里剧烈斗争,是不是应该保持点儿绅士风度替她付钱或至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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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5 07: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就到这儿吧,不知道大家看完后是什么意见,或者作者看到后有什么意见?如果大家喜欢的话,我再继续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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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5 20: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想认识写小说的人

很想认识写小说的人

过去,去多人弃医从文,本文作者是不是也要这样。

另,很想认识写小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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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11部分:
11??我身上穿著从西市场廉价买回来的便宜衣服,手里抱著一堆高档时装,呆呆地在空荡没有人摆理的街头发?,分不清视野一片茫然还是头脑一片茫然,反正自己的世界刚刚象下了场雾,我反复寻找来时的路,绕著圈子走,前方还是白茫茫的让人辩不清东西南北。我今天做了什麽想了什麽,不知道,只觉得风越来越凉,吹得整个身子瑟缩著象此时不能放任舒展的思想。我想我不会穿吴嫣买给我的衣服,肯定不会,这是毫无疑问的。为什麽不会,想想不就明白了吗?不管我认识吴嫣的动机是什麽是被动驱使还是迫于无奈,我都是以平等的身份来与她结识,可如果我穿了她的衣服,就觉得是在降低身价,江北就不是江北,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去花一个女人的钱,尤其这个女人和自己并不相干,她只是个棋子,是个极有威力的棋子,有了她也许前方会是坦途,很快就能到达目的的然後胸有成足地大喝一声“将”。这在我眼里算是一种无耻吧,有点象被别人豢养的小白脸伸手向女人要钱,吃到甜头儿後,有了每一次就会有若干次,人是最懒惰自私的家伙,能够坐享其成,谁又会披荆斩藜千辛万苦。当然这件事儿还上升不到这样的高度,可至少我得有所觉悟及时封杀掉各种有可能导致欲望无止境膨胀的诱因。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脊,它还是很比直地,并没器质性地弓下去,让那自诩的高洁灵魂尽可能地不受到世俗的玷污吧。只是我有没有高洁的灵魂呢,这倒没仔细考虑过。

??第二天上班,一早就瞧到小雷在办公室里忙活,抹桌子,拖地板,打开水,她脚不沾地灵巧的身子没一时闲。我打著招呼说,你每天来这麽早啊,不是有护工吗?小雷羞涩地笑了笑没吱声,又埋头接著干。当她直起身子,医生护士们也陆续来上班了。小雷又急著去病房,回头不知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刚和我的刚接上火就象含羞草般地缩了回去,低著头走了,但我隐约感觉到她抿著的嘴角露著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丫头,想到什麽那样高兴呢。不知为什麽,看到她开心,我的心也象普照了阳光,变得轻松舒适。

??晚上下班後我又顺著脚走出医院。西北风很大忽悠忽悠地卷著枯黄的杨树叶子漫天飞旋就象电视里新拍的武侠片中营造的强敌来临前的氛围,这样的鬼天气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看片子才是种享受呢。离我两步远的一个姑娘象是迷住了眼楮被风打了个转,在马路中央踉跄起舞,一辆红桑塔纳轿车呼啸著急驰而来,吓~~~ 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大叫一声:小雷,我来啦。便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只听“扑腾”接著“噶吱——”我压著小雷双双倒在猛然刹住的“丧他娘”的车?辘面前,司机战战兢兢地打开车门问:“你们俩还活著吧。”我说:“呸,你他娘地才死了呢。”自己拍著手爬起来赶紧扶起苍白了脸的小雷问:“没事儿吧。”小雷咬著牙半天才说:“没事儿,快让这车走吧,我瞧著就晕。”

??我和小雷简直就是死里逃生,想想後怕得直竖汗毛孔。小雷玩笑道,我死就死了吧,你干嘛还肉包子打狗。我嘿嘿笑著说,本能吧。

??“你这是到哪儿去吃饭。”

??“我去吃过桥米线。”

??“小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些杂七杂八填不饱肚子的东西。”我笑著摇头。

??“要不,今天我请客,你还救了我的命呢,你说吃什麽吧,不过我可没带多少钱,贵的地方是去不了的。”小雷略抬了抬下巴,眼神却瞧著她的鞋帮子。

??“跟我走吧。”

??我领著小雷就象领著邻家小妹妹来到和师兄常去的小天鹅火锅店,这样的天气正是火锅的黄金季节,屋子里早就挤得热气腾腾地快满座啦,好不容易在边角找到张桌子。小雷红著脸说:“你要东西吧,我老土,什麽也不懂。”我朝她挤挤眼说:“你只管吃,然後付账就成。”她点著头。菜单没拿我把小姐招过来让她写,小肥羊菠菜扇贝对虾粉丝。火的大小可以随时调整,开始时旺点,菜熟了就把火苗压下去一直到结束都保持温火。

??这一餐吃得真痛快,小雷小脸红得象炉火能烤人,眼楮黑黝黝的象黑宝石。这小丫头长开了将来也是个迷人的主,不知道哪个家伙有这样的福气娶她呢,想到小雷要给人娶回家去做老婆,心里醋溜溜地,可天下的美女多啦,又不能都收归己有,再说她只不过个小妹妹,我哪能对她起什麽念头。最後买单时,我抢著付了钱说,一百一十八元八角,瞧多好的数字,要要发发,你怎麽连这也和我争。

??从火锅店出来就象从春季直接跨越到初冬。走过一道门越过一扇窗气温绝然不同。

??“翻天啦,小雷,快回吧。”

??“我今晚值班和你一起走走。”

??月亮有气无力地在黑色的云层里挣扎,若隐若现。星星无精打采地象是累了,也都闭了眼楮,偶尔相征性地闪烁几下。路灯昏黄的光被风鼓的象水气一样浮动,街上行人寥落。小雷低著头眼楮还和先前一样盯著移动的鞋帮子,不知不觉竟讲了很多。我唉,嗯,喔地回应著。

??小雷,全名雷雅文。出生在山东的某边远山区,自幼父母离异,她跟著母亲过,家里日子清苦贫困,种了几亩薄田,母亲省吃减用一把泪一把汗地把她拉扯成人。她护士中专毕业,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算是过够啦,再让她重生几回,她也不愿意回老家种地,所以在医院找了个临时工,一个月千把块钱,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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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12部分:
12??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吴嫣买衣服的钱还给她。最近懒散老提不起精神见她,这事儿就一拖再拖。

??这天,天气温突突地有点燥闷。上午九点刚过,层层叠叠的乌云越积越厚,整个天空看起来难承其重,迫不急待地压向地面。雷电轰鸣著滚过象是把云彩戳了个道口子,大雨一泻而下如烟如注,窗外从半空垂下道密实的水墙,把周围的景物隔离的模糊不清。这样的天气一般病号不多,查完房换完药,办公室就我和曲凡生两个人。突然,门嘎地一声被风鼓开,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小雷和一个小护士闯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曲主任,来了个外伤病号,急诊室要你赶紧过去。”曲凡生说:“走吧,小江,一起瞧瞧去。”

??病号是一个大约五六岁模样儿的小姑娘,皮肤白得象纸片早就失了血色,脸上纵横交错著灰色的泪痕,嘴角仍在不间歇地抽搐喉头撕裂著有气无力的呜咽。他的父母也象失了神魂眼光发直,嘴里哆哆嗦嗦地嘟囔:“大夫,大夫,求求你们,救救孩子吧。”眼泪鼻涕都流到嘴里了丝毫没有察觉,看到曲凡生和我就象瞧到了万能的上帝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扑上来抓住曲凡生的袖子不撒手。曲凡生说:“先别哭,快说小姑娘断了的手指带来了吧。”夫妻俩头捣蒜似地点著头说:“带来啦,带来啦。”擎起手里的塑料袋,颤颤巍巍抖擞著打开,外面的塑料袋里放得雪糕已经融化了不少,显见是走了不短的路程,不知道里面掉的手指如何。先简短介绍一下,受伤的小姑娘家里有个专门做车具模具的小型工厂,孩子趁大人不在不知怎麽玩著不小心把手伸到车床里边,食指、中指、无名指三个指头齐刷刷地被锯掉,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盛雪糕的塑料袋里面还套著个袋子,估计里面是断了的手指。打开一瞧,我心里“咯?”一下暗想:“完啦,完啦。”原来里面的塑料袋不知道哪里破了或有难以用肉眼查觉的缝隙,化了的雪糕水渗了进去,半截手指象三个可怜的毛毛虫困在一团血水之中。我不动声色,抬头先看曲凡生的反映。他合上塑料袋对著那对夫妻非常果断地说:“不用接了,接不活啦,别浪费钱啦。”回过头对我说:“小江,去给小姑娘把伤口处理处理。”做母亲的先顶不住“哇”地嚎啕大哭,做父亲的从曲凡生的神态和语气中感觉出他是个说得算的人,看到他转身要走,两步挡住他的去路哀求道:“大夫,难道连一丝希望也没有吗?”曲凡生说:“希望几乎为零。”他说:“几乎,就是说还是有希望的。”

??他“扑腾”跪下来抱著曲凡生的双腿说:“大夫,大夫,求求您啦,只要有一线希望,您也得试试啊。家里就这麽个孩子,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都不心疼,只要能救孩子,您就可怜可怜她吧,您瞧,她还这麽小,没手指她长大可怎麽活啊”说著说著泣不成声呜呜地趴在地上哭作一团。曲凡生的脸色并不怎麽好看,想来他也有些动容,但是我注意到他的心思并没全放在这上头,象还在思索著别的什麽东西,他的望著走廊深处沉思。以後我才多少有点当时明白曲凡生或者预测到了什麽,所以他在犹豫。就书本和现有的临床而言经过高渗液体浸泡的断指成功率几乎没有,但是谁不想在学术上有所突破,碰到这样的机会偿试一下的念头总还是在心底骚动,这就是做为一个大夫在处理病号过程中的两重想法吧。以後的发展也许超出了他的预想。曲凡生沉吟著问我:“小江,你说呢?”我莫棱两可地说:“曲主任你做主吧。”

??曲凡生没再讲话推门走进办公室,小姑娘的父亲也跟著走了进去,我正要推门跟进去,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什麽,收回停在空的那只手没有推门。只一会儿功夫,曲凡生就从屋内走出来坚定地说:“你们执意要接,就试试,只是要花不少钱。至于我们医生,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有义务抢救患者,而且会尽心尽力,小江准备手术吧。”

??手术持续了八个多小时,结果可想而知。

??傍晚,肆意的雨渐渐疲弱地收势,淅淅沥沥象人的啜泣。跟曲凡生在手术室里挺了八个小时,就算我年轻我休力好也有点抗不住,累得筋疲力尽,浑身是汗,喉头发干。因为手术做得不成功,病号家属虽然要求请客,曲凡生也没什麽心情,婉言谢绝了。做了个不成功的手术或是根本不应该做的手术,我心里就象塞了一堆棉花,胃里涨火,没有食欲,正准备回宿舍,吴嫣的电话打进来。

??“江北,是你吧。这几天忙什麽,以为你神消了呢,连个电话也不打。今儿晚上有没有空?”

??“嗯。没呢,你有事儿?”

??“什麽,嗯,没呢,你有事儿。快出来,七点我在”蓝鸟“的士高等你,不见不散。”??我本来早就打算找个因子去还吴嫣买衣服的钱,反正晚上没别的按排,就去见见她吧。于是顺水推舟地说:“好吧,那就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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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13部分:
13??差两站到蓝鸟的士高我一冲动就提前下了车,没别的,只是想独自走走,让自己的行为和意识再次陷入困顿之前,在没有任何东西遮掩的夜幕中裸露一下,瞧瞧它是黑是红是白。脚刚踏出车门,一阵北风嗖嗖地携著雨丝扑在我温热的皮肤上,冻冷、潮湿。我有点後悔,怎麽就提前下了车,发神经。不平的路面上积了一洼洼的雨水,湿地上还粘著被风剪落的树叶,任凭来往的行人在上面践来踏去,我叹息著,人的生命也大抵如此脆弱,生生死死不管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庸庸,结果都是几把灰,一阵风就可以吹得无影无踪。路边的树枝跟著风咯吱咯吱地摇动,残留在枝叶上的雨水顺著风刷刷地振落,让我沿著树根移动的身子来不急躲闪,从头到脚淋了一层寒气。我蓦地象丢失了什麽内心深处感到极度孤独和荒凉。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倒底试图接近吴嫣还是想疏远她。一切都很乱。东方红又开始唱歌啦。

??“喂,是吴嫣吗?”

??“什麽五言、六言。江北,是我,艾艾。你在干嘛呢,北京在下雨,好大,我回不了家,在办公室呢,饭都没吃,可想你了。”

??喔,艾艾。一种久违的声音夹杂著久违的感觉,澎湃著从湖底潮上来,刹那间吞没了我的寂寞。

??“艾艾,我想你。我们这儿也下雨呢,不过雨不大。那你怎麽回家啊,我在就好了,可以去接你。”

??“江北,等会儿,有人敲门。”艾艾象是咬著嘴角笑了笑说:“我要回家啦,以後再联系。”

??“艾艾┅”嘟嘟——手机对面切断了消息。是谁接她下班呢?正这时,我瞧到一个熟悉的人在路左边的站牌搭起的棚子里左顾右盼地象是等人。过了片刻,一个高挑女人从红色夏利车钻出头,脸上春意洋洋地粘糊著抓起那人的手。李东明三角眼眯眯地成了一条线,肌肉松动地荡漾出一圈一圈情意绵绵的涟漪,哼哧哼哧不连贯的笑声老远就听得见。我向树影里迈了几步,躲开他的的视线,只能看到他圆圆的後脑勺象要棵矮墩墩的墙上搁著个皮球和那个高挑女人的侧面。李东明搂住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人,手在她的臀部肆意捏拿摸索,女人风情地笑著,软绵绵地倚在他厚实的怀抱里。李东明用手捂住她的嘴,悄声讲著什麽,又四顾看看。两个人就簇拥著上了那辆夏利。这场面大大出乎我的所料,李东明平日里不拘言笑的的威严,象被打破的玻璃碎片,哗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离蓝鸟大约一百多米时,远远地就瞧到门口红绿乱飞的灯光底下有个姑娘正翘著身子朝我招手,挺直的鼻梁上还架了副无边树脂眼镜。

??“哼,哪次来都不积极,你有没有点绅士风度啊。为了等你我真是望眼欲穿呀,你瞧,连八辈子不戴的眼镜都架上了,就怕你从眼皮底下错过,这重视程度也够你撅屁股翘尾巴哩。”

??“你别瞎冤枉人,咱俩总共见了两次,上次还是我等的你。这次半路公交塞车,跑得跟蜗牛一样慢,我干著急使不上劲。拿著。”我边喘吁吁地说著边把钱往吴嫣手里塞。

??“我说江北,我就瞧不上你这小家子气,你别这麽婆妈好不好。瞧你来来回回因为这几个破钱的粘糊样儿,好了,我也不和你推来推去地,烦,你先收起来,留著以後请我吃饭吧。”吴嫣不屑地甩著手皱了皱鼻子。忽然象想到了什麽白了白眼珠子说:“呃,我有点明白啦,你是著急和我划清界限吧,你小子,真行,凭这点儿就够特别?

??“我说江北,我就瞧不上你这小家子气,你别这麽婆妈好不好。瞧你来来回回因为这几个破钱的粘糊样儿,好了,我也不和你推来推去地,烦,你先收起来,留著以後请我吃饭吧。”吴嫣不屑地甩著手皱了皱鼻子。忽然象想到了什麽白了白眼珠子说:“呃,我有点明白啦,你是著急和我划清界限吧,你小子,真行,凭这点儿就够特别。你就那麽自信我会看上你,或是怕我看上你啊,在本小姐屁股後面排大队的人有的是,三条腿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可不缺。”??“你说你个姑娘家屁股屁股说得这麽顺口,我听著都怪不自在的。”我实在有点生气,真他妈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两钱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她瞧不上眼儿,她那些钱指不定是从哪儿弄的黑钱呢。

??吴嫣愤怒地瞪我一眼,把眼镜取下来折了几下交到我手里说,装你口袋里。拉起我的手就进了蓝鸟。被除了艾艾之外的另一个女人握著手这是第一次,我够菜吧。可我心里此时除了麻木还是麻木。吴嫣的手热呼呼地,象从被窝里刚伸出来。艾艾的手可不同,就象玉石水晶一年四季都清凉冰澈。艾艾说,将来结婚,我要把手天天放在你的胸口,让你给我暖和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一辈子有多短。怎麽这话听觉上那麽遥远,象是上辈子的事儿啦。

??的厅里光线暗得就象自己睡著觉做梦使劲睁楮就是瞧不见东西,音乐却象森林里的兽性发作的动物张狂地找不著边际。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一进门我就找不著方向,手被吴嫣狠狠地握著,推来搡去地和形色各异的人体发生著没有弹性的肉体碰撞。汗味。香水味。烟草味。酒精味。红光。蓝光。白光。扑朔迷离。混在一起就有让人几欲呕吐地沉闷。吴嫣嘴唇动了几下,被尖叫声淹回去了。我扯著嗓子喊:“听不到,听不到。”

??“我问你喝一杯还是蹦。”

??“你蹦。我找个位置喝一杯。”

??吴嫣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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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14部分:
14??车里流动著理查德。克莱得曼的钢琴曲《献给爱丽丝》、《秋日的私语》、《爱的纪念》、《蓝色的爱》┅┅反反复复。我象从吵杂的集贸市场来到优雅的音乐殿堂,神思出奇不意地跳出夸张的喧哗浮躁进入宁静安逸的致远。说实在我有点细微的紧张,在这只能听到音乐和人喘息的狭小空间中特别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我坐在吴嫣的身後,从这个角度可以瞧到方向盘上那双细皮白肉的嫩手显见是养尊处优地没操劳过,指甲涂著暗紫色的甲油打磨的光滑珠润象五颗紫水晶在黑夜里折出幽幽的色泽。那双手悠闲地搭在方向盘上,中指有节律地敲动著。我一句话没说。工作这麽久,第一次做档次这样高的小轿车,感觉和身子未免有些不且实际轻飘飘地悬浮,也许这在别人眼里很普通。不就是辆车嘛,公家车,拽什麽拽。但看到吴嫣漫不经心的神态和娴熟的驾驶技术,内心深处还是有所察觉地酝生出某种猥琐的卑微。吴嫣也没讲话,她出奇地安静,象在思考什麽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空气里凝固著令人困窘的滞涩。我说:“可以抽烟吗?”说完了,又有些後悔。吴嫣说:“把车窗打开,抽吧。”想了想接著说:“呃,江北,我说句话,你可不能不高兴。”我说:“明知道我会不高兴干嘛还要说。”吴嫣呵呵乐了道:“哼,你高不高兴关我屁事儿,偏就说了。她摇了摇头道:”呵——也没什麽,你,和我接触有什麽目的?是谈恋爱搞对象吧又不象那麽回事儿,这个我从你闪烁的眼神里瞧得出来。说俗点,是想巴结我老爸,可也不象,因为你始终犹豫著躲避我,不象其它的人跟在後面屁颠屁颠地献殷勤拍马屁拍,让人不自在的浑身跳鸡皮疙瘩。“烟草凝和的气味游离著向上扩散弥漫,我轻轻地吞烟吐雾,喃喃地说:”你说过,江北,也就那麽个俗人儿。“吴嫣抬起手精致地捂著嘴角咳了咳回头白我一眼道:”好小子,有本,呃,不说这些啦。和你呆在一起,满自在没什麽压力,心情也很放松。对了江北,以後别穿得这麽拉塔。“我低头瞧了瞧白旅游鞋上的淤泥和裤角的泥点子不自然地把头扭向外面的夜空。一小撮云彩在弯月面前搔弄著姿态萦来绕去。车很快就到了医院,我无心逗留,打开车门道了声晚安就走。吴嫣叫:”江北。“回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你的性格不是闷骚的哩,怎麽这麽少话,呃,我——咳——不会喜欢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吧。“讲完了好笑道:”走吧,走吧,快走。“我的身子刚出了车门,车打著转向灯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嗖地蹿了出去就象离了弦的箭又象只眼见著要被老虎舔到尾巴的兔子。

??快晚上10点了,我低头抽烟想心事朝宿舍的方向走。前面有个人在路灯下缩著身子跳来跳去,象个顽皮的孩子在踩自己的影子。那不是小雷麽。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小雷回过头奇怪地看著我问:“江大夫,这麽晚你在干嘛。”

??我笑道:“还真是你呀,你这麽晚是干嘛去了?”

??“我妈妈最近身子不大好,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没事儿吧。”

??“她说没关系,就是腰疼,老毛病啦,以前生活苦,累的吧。”小雷寻思了半晌又说:“可我还是不放心。”

??“喔,为什麽。”

??“你哪里知道我妈那个人的脾气。她有病不是吃不消从来不看医生不吃药,就会死撑,硬挨,可?了,三五头牛也拉不回来哩。唉,这也是生活逼的。”小雷显得无精打采。

??“别担心,应该没问题。”??“妈这辈子吃尽了苦,哪里享过半天福,想想这我就难过。她怀著我八九个月大时,爸爸就和村里一个女人跑啦。你说天下有没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爹。妈妈在外人面前没掉过一滴眼泪,她好强,泪水都往肚子里咽。我上中专的学费是她种果树赚的,果园离村里少说有四五里山路,她见天在果园里风晒雨淋,一个女人管理两亩果园真不容易,从开春打上头儿忙,一直到秋季收获。再一点一点地用小车推回村里起早贪黑儿地赶集卖出去,换那几个钱都化在我身上啦。哪一分不是血汗钱呢。记得有年光景好,眼见著要收果子了,又突然下了场冰雹,妈妈看著象花生粒子大小满地滚的雹子心疼得直掉泪。娃的学费咋整呢。我说妈,我不要上学了,不要上学了,不要再去上学了。江大夫,你知道我为什麽上中专?中学时我一直在班里是第一名,我很用功,我得给我妈争气,我可以进县里的重点高中,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还想上大学,想过,做梦都梦过。但是看到妈妈佝偻瘦小的身子,想不能再让妈受苦啦,得赚钱让她享享福哩。我放弃了升高中的机会。”小雷低著头脚习惯地踢著路边的石子,声音有点暗哑,情绪起伏不定。

??“喔,你现在也很好,上中专也不错,想学什麽可以再进修或自学。”我恨自己空乏的词汇里找不出更慰贴的词来安慰眼前这个小女孩,她颤抖的身子和语言象枚不经意掉落湖心的叶子从波心荡漾出疼惜的涟漪。同是出生在农村,虽然我家里没她那麽艰苦,她的话软软地弹在我心里陷了进去,这是一个多麽懂事和善良的姑娘呀。

??“你瞧我,这是怎麽了,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家里的那点事儿的,都是妈那电话作怪,让我心里老不踏实,想找人说话。你烦了吧,江大夫。”小雷抬起小脸羞涩地笑著,眼角上悬著两颗晶莹的泪珠,我当时只是出于本能,情不自禁地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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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15部分:
15??二个星期後,小女孩接上的半截手指开始变黑,象冬季慢慢枯萎的树枝眼睁睁地抽干水分迈入死亡。这是谁也没办法的改变的结果,病情的发展也算没超出预想。至少我和曲凡生都有心理准备。

??病号家属术前虽然千求万恳地说只要做手术就成,他们以为做了手术那就是希望,术後每天闭著眼楮为小姑娘祈祷,但实事仍然让家属没办法接受。小姑娘的父母每天都直愣愣地盯著白纱布缠绕的手指出神儿,希望奇迹会垂顾一下可怜的孩子。等待的结果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让他们失望甚至无法接受。到後来的日子,那对夫妻简直连饭也没办法下咽,整日搭拉著头以泪洗面。小姑娘有时看著自己的手指问:“妈妈,我的手不象以前那样痛了,你别担心,它是不是长好了?可妈妈它为什麽变得黑乎乎的这样肮脏,等出了院你一定要给我用肥皂洗干净。”妈妈说:“好孩子,乖,你听话,它就会长得象以前一样结实。”走出病房拼命压抑的泪水象被拧开的自来水一样夺眶而出。看到曲凡生也不象以前那样亲热,倒象见了仇人,面容上左右徘徊著股愤怒和懊恼。头不是扭向一边,就是瞧著小女孩那三个灰黑的断指发狠,意思是你们看,这就是罪证,你们做的好事儿,有本事就做没本事干嘛不让我们另求高医。问几句话也是吱吱唔唔地嗯两声,从来不用正眼儿瞧人。倒好象小姑娘的手指是被大夫因为渎职而锯断的。

??这天早上按老规距开例会。师兄手达著我的肩说会後有些话要和我谈。李东明从身边经过时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年轻真好!眼楮笑咪咪地聚在一起,满有深意。我悚地身子一紧,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从中领悟到些什麽,虽然象烟花那麽短暂,稍纵即逝,还是被自己灵敏地捕捉到了。象往常一样在简短的开场白之後,他又对上班迟到早退以及禁止药品提成的问题进行了强调。接著咳了两声使乱哄哄的会场归于安静,舌头舔著下嘴唇,手搭在肥厚的肚皮上逆时针转了二周,抬起三角眼扫了一下大家说,今天院委会定下了显微外科新课题人选名单。我的心“怦怦”地提溜到嗓子眼儿,如果吴嫣的话代表了她父亲的意见,那也就极有可能是院委会的意见,也就是说,这份名单里会有江北的名字。

??我努力按压著紧张的心情,怕不小心张口呼吸时自己那点破事被抖搂出来随著空气渗到别人的脑子里。周围一片肃静。虽然这算不得是件大事儿,当在宣布关系的个人荣辱前途的重要问题面前,人们心里各自翻滚著一些时时而非的揣度,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啪啦啪啦地在安静的表面下沸腾。

??是预料也出乎预料,名单里有我的名字。我应该兴奋地四脚朝天然後满面春风地对一些要求请客的人说,好的好的。但我却兴奋不起来,反而有种复杂的失望鞭挞著自己。因洛uW单里没有师兄的名字,这也是他盼星星盼月亮不知盼了多久的事情。实实在在讲,我真得没有事前想象的那样激动,如果我和师兄共同进入课题组,也许情形会大不相同。师兄走时还是强做笑脸拍拍我的背说:“比你哥有出息,好好干吧。”当他转过身子时,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旁有一小片湿润,他的身子比以前显得更委琐,鬓角的黑发里参杂的白发第一次那麽醒目地戳进我的视神经,师兄真得不年轻了。

??回到办公室,以“拾粪地”为代表的几个中年护士头挤在一块唧唧喳喳地发挥小喇叭的作用正在进行惯例的小道消息传播。

??“你们瞧,我早就说过吧,那姓江的贼眉鼠眼儿的,还真本事儿挺大,先是把咱们小雷搞得晕头转向,现在吴大小姐也载在他手里了,你别说,他对付女人真有一套。我最瞧不起这号人啦。”

??“老施,你小心点吧,人家现在可不比当初,这有院长撑腰那腰不是加了副钢板呀,你还和人家斗,别咬一嘴毛。”??“屁,我怕他,哼,谁不知道谁几斤几量。那小子也别得意得太早,狐狸尾巴早晚会撅撅屁股露出来哩,你以为那吴大小姐是个省油的灯。我最替元涛不值,还整天当那小子知己呢,兄弟长兄弟短地管吃管住,这不,让人家给卖了自己还在数钱呢。”她神秘兮兮地把头向人堆里凑了凑眼珠翻拉著说:“你们不知道吧,最确切内容消息,姓江的那王八蛋这次之所以能得惩进了课题组,都是使的媚术把吴大小姐降伏了,顶了是元涛的缺,你们说他有没有人味儿。”施芬娣肉嘴撅得象猴?. ??我进门後用脚踢著无辜的椅子,咬牙切齿啪啪地摔打著病历,胸口早就窝著火,摆出架式想和人干一架。其它护士觉得情况不妙都散开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有的人还笑容可掬地和我打招呼。“拾粪地”并不接火,她鼻子里冷哼了两声,轻膝ua白了我一眼就摇著她的水桶腰出去了。那天晚上本来要约师兄出来聊聊,他说有事,辞了。我的心更难受,估计师兄也是信了别人的流言以为是我费尽心机耍手段把他给踩下来。正巧吴嫣打电话过来说要我出去庆贺,我说,没空。便把电话撂了。似乎师兄对我的误解她应付很大的责任,可这又关人家吴嫣儿什麽事儿,干嘛要和她发这麽大的脾气。看来自己也觉得胜之不武,也怎麽光彩。若不是凭了吴嫣的关系,今天的名单里又怎麽出现江北呢。看来江北这次玩的在确是旁门左道,自己也不象有什麽大出息的样儿,做事情顾及太多,前怕狼後怕虎瞻前顾後。师兄一直是自己在济南的支柱,这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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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16部分:
16??“艾艾,艾艾。”??“江北呀,喔。”她用鼻孔出气。

??“艾艾,怎麽啦。怎麽不高兴!”

??“问你自己吧,你还记得这世上有个艾艾。坏吧噢江北”??“我怎麽坏了?”

??“嗯,反正就是坏,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不要我了,你知道你多久没给我来电话了吗,二个星期零五天?我犹豫了好几次差一点控制不住就给你去电话了。难道这份感情对于你已经成为一种负累或仅仅是一种习惯。我最近郁闷,情绪低落。觉得我俩之间赖以维系的那种信任和亲密在渐渐消失,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得没有办法把握。江北,回来吧,好吗?”艾艾的声音渐渐有些啜泣,她的叹息象一道荆棘从我心口擦过,渗出丝丝鲜红状的水样物质。

??“艾艾,你又胡思乱想,我实际上很想你。你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心疼。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现在终于进科题组了,你瞧,我们的努力不是白白浪费的,将来我要你以我为荣,跟著我享福。”

??“我可不稀罕那些东西,只要一个爱我的人可以永远地陪在我身边。”

??“艾艾,我怎麽能丢下一切努力半途而费一事无成地来到你的面前呢?人要脸树要皮呀,我还记得自己走时的毫言壮志,艾艾,我不要让别人看笑话,特别不能让文国看起不起,说我是个窝囊费,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原地兜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北,我不小了,你有没有替我想想呢?爸爸前段时间椎间盘脱出犯了病,会计师事务所的那个陈剑风实实在在说帮了不少忙,他的意思很明显司马兆之心路人皆知,无非是想追我。我的父母对他也有好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伴侣。北,我每天听他们好心的絮絮叨叨,孝以顺为先,又不能做出什麽反驳,心里压力很大。”

??肚子里的委屈我只字未提,因洛u 腽腽扣 h 的无奈。我怎麽能让个女人为我操心呢。热情一落,话也跟著不咸不淡地少了,撂下电话有种怅然若失的沮丧。

??接下来的日子,我觉得医院里每个人在自己身後指指点点嘁嘁喳喳,象在戳自己的脊梁骨。虽然大家还是有说有笑,见了也都点头招呼,可所有的话经过我的耳朵都象照了哈哈镜中了邪有了嘲讽和讥笑的意味,可以吞咽唾沫和制造语言和事非的嘴连结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张著血盆大口,我象只被囚禁住的飞蛾窒息其中。更糟糕的是师兄拒我于千里之外,虽然他除了叹气,也没在我面前抱怨什麽,但我还是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嫌隙和裂痕,它就象是条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爬行在嬴弱的内心深处,不时带来酸楚和刺痛。小雷近日落落寡欢,有意识地在躲避我。我每日便象咬著黄连,面上却不得不贴上张会笑的人皮面具,仍如常的吃喝拉撒笑,因为我不想让人们看出自己这麽不中用,一丁点小事情就可以敲乱阵脚。

??这天下班之後感觉到身子疲软的象刚刚跑完了五千米,腿脚都很沉重,各处关节酸疼无力。我晚饭也没吃拎了瓶开水就回了宿舍,手机也关了。现在我只想静静地躲在这个屋子里整理混乱的头绪。我喜欢在孤独和感到冷时用开水烫脚,水凉了再填点儿热的,一暖瓶水都快用光了,身体上湿辘轳漉漉地开始冒汗。我闭著眼楮神思恍惚,竟瞌睡了过去。醒来时泡在水中的脚凉洼洼的,身子发抖,热过劲的汗水把湿衣服粘缠在身子上,我开始打寒战,牙齿对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发现自己在发烧,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从抽屉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几袋小柴糊,用水冲服下去,洗脚水也没顾上倒就一头倒在床上。日光刺疼眼楮时,我仍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著。撑起身子去够床边那张有著黑褐色班驳的小方桌上的闹钟,天,九点半,我怎麽睡得这麽死。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我猛地起身,头晕目眩,我想我是勇敢的,我没想象到自己这麽勇敢,我坚决而果断地爬起身,天旋地转,但我仍克制著自己不要再贪懒地倒在那张软绵绵的床上。被没有知觉的昏睡淹没。

??“你们说这姓江的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啦,这院长的毛脚女婿八字还没点上那一撇,无缘无故地就敢迟到┅┅”??“对了,老施,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曲凡生和江北前些日子做的那手术,就是给小姑娘接死三个手指的事儿,病号家属到院里投诉了,说什麽,骗他们把手术做了,钱花上了,却白白搭上一家子活受罪,院里若不给个交待,就告到法院去┅┅”

??我谔然地立在办公室外面,脑袋嗡地象进驻了战斗机四处哄鸣。有炮火燃尽的枯骸,焦黑色的,风翻卷著黄沙企图迷瞎我的眼楮,我立在旷野中,乌云层层叠叠地和朔风扭在一起,远方却响著号角。一片红光,我显些就这麽歪歪斜斜地载倒,幸好右手及时地抓住了门把手。脚不知道该迈进去还是要拂袖而去。左面颈部象针扎地疼了几下,脑门上冒了层汗。我顺著手在疼痛的地方摸了摸,发现有个橄榄状大小的硬块。是淋巴结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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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17部分:
17??我还是推开了那扇虽然只有一层薄木板却压在心灵上沉重的无法喘息的门,“咯吱——”阳光象跳著舞的精灵扑进瞳孔,我旁若无人地拖著麻木的象是别人的身体而却受自己操纵的四肢挪向属于江北桌椅的丁点儿地盘。由于两顿饭没吃,腿脚跟本不听使唤地疲软,脑袋也象灌了氢气倏地膨大。身子一活动,头门顶上持续不断密密麻麻一茌一茌地冒虚汗,不只头门顶,全身都浸了水般地潮了起来。我真得病了,眼前的人以及由人的嘴制造出来的动静离我越来越远,四周象被隔离开的两个世界,视觉开始恍惚。

??“江大夫,你怎麽了。”是小雷的声音带著一丝紧张和不安。

??我努力,努力也白搭,只能用尽全身上下最後的能量抬起软塔塔的脑袋,扯动著嘴角象挤瘪了皮儿的牙膏一样挤著平时任意操纵和挥霍的笑容,免强得自己心里都发颤。小雷她是关心我的,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小雷的脸在我面前模糊得象被人淋了水,所有的外观物体都变形成朦胧的水彩画。

??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啦。

??醒来时我手臂上吊著水儿,住进了科里现成的病房。小雷的眼楮专注地瞧著输液管里“啪哒,啪哒”晶莹的小水滴有节凑地慢慢流进我的身体。她的小脸没有血色,头发有一撮调皮地搭在眼前,随著轻软的呼息飘动。“小雷。”我的嘴角轻轻蠕动。“江大夫,你醒了。”她黯然的眼楮里象被注入了兴奋剂,跳动著璀灿的火花,就象一个得到巧克力的孩子那样欢欣鼓舞。她问,你要喝水吗?我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是的。小雷拿过一杯凉开水,又从暖瓶里加了点儿热的,用小勺搅动著。我要起身接过杯子,她说“不准乱动。”然後一勺一勺地耐心喂我就象在照料一个还没长大的婴儿。我的眼楮有点儿湿润,我想起了我妈妈。以前生病时,妈妈总会用她温热的手在我的头顶脑门上搓动,疼痛会伴随著她的手适度的按摩神奇地减弱。她慈祥地反复说,孩子,别担心,没事儿,妈妈在呢。可是你怎麽就撒手走了呢。泪水濡了下来。

??“江大夫,你只是发烧,别担心,你瞧,你的额头比刚才凉多了。”小雷用手小心地触了触我的前额,又迅速把抽回去。

??“小雷,你受累了,谢谢你。以後别再叫我江大夫了,咱们也差不了几岁,你就直接叫我江北,好吗?”

??这场病抽干了我所有的精力。体温忽上忽下,持续不退,在38度左右徘徊。我脖子上有时仍会象失枕似地疼痛,自己并没在意。这些日子以来,科里因为我没有家属照料,就派小雷专职照顾我。吴嫣来过几次,开始还静静地坐在床前,後来就用手任性地在我脸上轻轻抚摸。我想挣脱她的温柔,她就用眼楮恶恶地瞪人,弄得自己手足无措想抗拒这种硬塞过来的柔情蜜意,却又慑于某种无形的威力不敢抗拒。她来时,小雷知趣地腾出地方走出病房。吴嫣哪次看到小雷都说,小雷替我好好照顾江北。小雷温婉地点头,从不多说话。曲凡生来找过我,说那个小女孩的家属的确向医院投诉了,又让我不必担心,一切他会处理。

??11月的气温有了阴冷料峭的微寒,我的体温也逐渐有了起色。病房里共有三张床位,我的位子靠窗,无聊时我就抬著头透过这扇窗户窥探外面的世界,窗外的天空分外明净,象一面灰蓝色的镜子,有镶著银亮色边缘的白云变幻著抽象的形态在镜子上涌动,一簇一簇白色迷人的东西看似有形,风吹过去也许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象人类无法参透的思想,或者是无常的人生吧。入神时,我就会不著边际地瞎想。另两个床,一个住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周正,言谈也极有品味,只因和上级拼酒时太卖力骑摩托车回家路上车子没长眼楮死气白赖地要和一棵树接吻,结果他迷迷糊糊的被抛向半空数米,清醒时断了一只手臂,今天上午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另一个床位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儿媳有洁僻,每次他和老伴去儿子家时,那女人就反反复复地用抹布擦地,结果老人一不留神把沉重的身子交待给了地板屁股死派派著地,?骨粉碎性骨折。只见到老伴陪床,却没瞧见儿子媳妇的影儿,据两位老人说,他们工作忙,哪里有时间来啊。这解释象说给我听,也象是说给自己听。小雷有时来,有时也回去忙些别的工作。她不在时我就闭著眼装睡,因为若醒著老人就会不停歇地和我讲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家事,我又懒得回应,干脆闭上眼吧,这样清静些。老太太看到我在睡觉走路总是轻手轻脚,怕吵到我。老人们都是善良细心的,只是平时没有儿子的陪伴,未免孤单,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迈的父亲,他现在应该窝在炕头儿上偎冬了吧,烟袋抽得吧哒吧哒响。想到父亲就觉得听两位老人唠叨也算是在尽做小辈的本分,于是我又睁开眼楮,想找个话题和他俩聊点啥,或逗逗他们开心。

??李东明走进病房,手里还拎著个袋子,估计里面是香蕉和橘子。我赶紧起身屁股向後挪动背靠向床头。“李主任你来了。”“别动,躺好。”李东明快步上前轻轻地按住我的身子。“你坐主任。”“嗯。”李东明把食品袋放在床下边,又用手往里推了推,拖过一条四方凳子在床沿边坐下。

??“怎麽样,烧是不是退下去了。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啦,病成这样儿还去上班,如果烧再持续不退,我劝你还是去做个全身检查吧,估计有别的炎症。”??“没关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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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6 03: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18部分:
18??没过两天医务科果然来了俩人了解情况。张主任带著一个平时没什麽印象的年轻小伙子,手里掐著本和笔,礼节性地嘘寒问暖过後,直奔主题。

??“当时的情况你认为作手术成功的机率是多少?”

??“理论上几乎为零。”

??“你有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告诉曲主任。”

??我思索了一下说:“好象有吧,不过当时很乱。”

??张主任含糊地笑了笑问:“听病号家属反映,开始时你们确实极力反对手术,後来他们送了三千元的红包形势就大不一样啦。人家问既然手术是空架子,为什麽还要浪费病人一万多的手术费。”

??我猛地抬起目光困惑地说:“红包?绝对没有的事情。”

??“你肯定自己没得到好处?曲主任呢?”

??“我向领导保证绝对没有收到过红包。”本来下面接下去的是曲主任肯定也不会收红包的,明摆著的事儿,手术成功的机率这麽小,谁还敢受贿呢。“可突然就回忆起当时曲凡生和病号家属的确神秘地进过屋子,至于说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还有今天上午李东明的谈话。于是迟疑著说:”这就难说了,不过我认洛u 悼D 任也不会收红包的。“

??张主任松开紧绷著的面孔哈哈笑道,好好好,这就好,手术成不成功本来就受很多因素制约,只要没问题就好,你安心休息吧。他用厚实的手掌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合起笔记本走出病房。

??我觉得自己并没完全实事求是地表达出当时的真实情况。比如病人痛哭流涕的下跪,比如曲凡生开始时的强烈反对,比如医生也是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率还是渴望通过努力去抓住的。说什麽都是多余,手术协议书上不是白纸黑字有病号家属的签字吗,这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对方说这全是医务人员的误导,实在不公平。但这些话我没在张主任面前提,可能受到李东明上午谈话的影响,能撇清自己何必要去淌这混水。至于他弦外之意把责任全都推到曲凡生身上的做法,却不能昧著良心苟同。

??下午吴嫣??地踏著楼梯撞进门,象和床有仇似的,把坤包啪啪地摔在那张空了的床位上,还不过瘾,拾起来又狠狠地摔了一次。“江北,你笨,你真笨啊,你以为天底下就你是好人,就你有良心,处处为别人开脱,人家就会买你的账吗?真蠢,十足的小农意识!哼,不要脸,不要脸。”嘴里恨恨地骂骂咧咧,我还第一次看她发怒,象头小母狮子瞪著通红的眼楮发威“咻咻——”地吼叫著。我好气又好笑地说,怎麽啦,谁那麽大胆敢惹俺们吴大小姐哩。“呸”她照著地面吐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床尾闷著头憋气。我有点不高兴道:“吴嫣,咱老大不小啦,可得讲点儿文明礼貌,怎麽能随地吐啖呢。”吴嫣转过脸来欲言又止,翻了个白眼儿说:“我吐怎麽啦,总比有些人暗地里下拌子使阴招强不是。瞧他能得意几天,我非治治他不成。”

??“到底咋会事儿,你能不能让我活得明白点儿。”

??吴嫣小心地瞅了瞅我道:“我说归说,你可不能生气。”??“罗嗦”??“还不是那姓曲的,真够损。好了,还是讲正题吧,你和老曲做手术被投拆的事儿我一直盯著呢,今天下午找老曲调查的时他可没怎麽替你遮掩。”吴嫣起身倒了杯白开水仰著头咕噜咕噜灌下去,把被子向里推了推,挨著我坐下来接著说:“曲凡生说,那天术前,他开始是强烈反对进行手术的,後来病号家属哭天抹泪地下跪恳求,你江北呢又没表示反对,出于对你这个专业高材生的信任,出于对病人的负责,他骑虎难下也不得不点头。而且手术协议书上是你江北签的字,白纸黑字也不需要多讲费话来澄清什麽。对于红包一说,百口莫辩很难讲的清楚,江北年轻家庭也不富裕,年轻人总得替他们考虑一下前途,还是由我一个人把这份钱顶下来返还给病人吧。反过来说,虽然江北有错,但作为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吴嫣象倒米似地唰啦啦几口气就讲完了,又补充道:“曲凡生这人平时瞧著挺人模人样儿的,威信又那麽高,谁会不相信他的话。我生气就生在他明明知道咱俩在谈恋爱,私底下我还找过他,竟还处处推托,不买账,明著是替你江北说好话实际上却在往坑里推你,这不明摆著和我吴嫣作对吗。”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有气,最後干脆连说带比划,嘴里直跳唾沫星子。

??血向上涌,积压的怒气噎在喉头却又找不到适当的出口发泄。曲凡生这个素日在我心目中极具权威的形象如一堵残墙断壁从半空倾斜,我尚存的对人性本善的理念危危可及地摇来晃去。谁是可信任的?谁会在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时秉公无私?谁没有私心杂念?良心?良心是个什麽玩意儿,它能当饭吃?闪电擦亮了黑暗的夜空,枯干的树枝在西北风的呼啸中响著骨节断裂的撕哑。沙尘暴潜著暗夜卷土而来,风撞在楼角拐著弯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星光稀小月光隐晦,天空枯叶乱舞,沙尘漫天。我还记得吴嫣走时愤愤地说,别担心,有我呢。

??我掐灭嘴里叼著的烟头,脸朝上平摊四肢,青白的顶棚象磨盘撞进视觉神经,呼息跟著沉重起来。侧转身子朝外,熟睡中的老人鼾声如雷,偶尔因鼻子堵塞还会吭哧吭哧地停顿几下。我又转过身子朝里,开始默数绵羊,一只,二只,三只,四只,┅┅一千只时,大脑虽然昏沉意识却清醒。我叹了口气,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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