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人的眼睛像泉水般清澈
“请教泉有多少/去问济南人的眼睛吧//愿闻济南人的性格/你去问泉水吧。”这是孔孚的诗句,题目叫《答客问》。它在今年11月刻在了黑虎泉畔。一个半月前的9月28日,孔孚的另一块诗碑立在了五龙潭公园。五龙潭刻的是《泉边》:“掬一捧泉水/洗一洗眼睛//心也绿了”。和济南林林总总的题刻相比,孔孚诗碑风姿独具,诗人用新诗写新的济南,令人耳目一新;和诗人充满灵性的诗句一样,泉城之美既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而且不可阻挡地要从现代流向未来。
今年的济南,因为有了泉水,而变得妩媚了。是泉水洗亮了济南人的眼睛。他们发现了诗、发现了诗人。今年10月17日,诗人苗得雨创作60年座谈会在济南召开,从四面八方来了100多位作家、学者和诗人。他们谈苗得雨、谈诗,谈泉水。电影《闪闪的红星》的作者、著名作家李心田说:“今年的济南了不起!在泉水丰茂的季节,发生了两件大事情,一件是孔孚诗碑落户在泉边,一件是苗得雨60年创作座谈会。不要小看这两件事情,这显示出济南人开始关注诗了,他们开始搜寻诗人的身影。”
立冬的那天晚上,我跟妻子到黑虎泉边散步,我站在孔孚诗碑前,听着黑虎泉汩汩流淌的声音,感觉好像泉汩汩地在读诗,此时倚石临泉的仿佛不是那些诗句,而是孔孚先生本人。先生一生无数次歌唱过济南的泉水,现在他终于可以静下来眯起眼睛听泉水日夜为他歌唱了。孔孚先生的夫人吴佩瑗说,孔孚14岁来到济南,一直到去世。他的诗带有泉味儿。而苗得雨在济南也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他歌颂济南的诗句,可以出一本诗集。苗老曾经跟我说,他1962年因为写趵突泉而遭到批判,有人就写诗讽刺他:“趵突泉的水,苗得雨的诗,水管子一拧,呲呲呲……”
从去年泉水喷涌起,我就发现在泉边的酒吧里、小吃店里,聚着年轻的诗人,他们喝着啤酒,也骂也笑,但最后的话题都会归结到诗上,谈诗的时候,他们都小声小气,围着的人也屏住呼吸,惟恐那清晰的诗句从自己耳边溜走。我非常愿意跟诗人们一起,我不懂诗,但我发现这些诗人都是心灵特别干净的人。今年年初,在泉边,我参加青年诗人孙方杰的讨论会,就是几个老师、十几个文友,有缺点就说缺点,有优点就说优点,一点不夸大,不缩小。我没有发现电视台记者的扫来扫去的摄像机,也没有看到电台的录音机。而组织者也提醒我:“逄记者,不用发简讯。”这真出乎我的意料。我发现组织者笑得无遮拦,笑得天真,那天我差点喝醉了。我看到醉了的诗人站在椅子上朗诵自己和诗友的诗句,没有麦克风,就拿着啤酒瓶子充当……年轻的诗人还到千佛山上搞登山诗会,到黑虎泉边搞茶会,年轻的诗人还打印出自己的诗互相欣赏,还建起自己的诗歌网站。他们来自机关、学校、银行、报社,还有的是开小店的、拣垃圾的……
泉水滋润着济南人的眼睛,诗滋润着济南人的心灵。我真想编一本写济南的诗集,分老、中、青、少四卷。让世人看看诗意的济南吧。记得苗得雨也写过《泉边》,其中的两句是:“小女儿在泉边长大/一双眼睛明净而有声。”眼睛竟然有了声音,这是诗人捕捉到的意象,那声音是泉水的声音,那声音清澈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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